关于小人国
在中国云南,在昆明美丽的滇池旁边,在一片原始森林里,有一个由近百矮人组成的梦幻国度——它就是世界蝴蝶生态园“小人国”。这里的小矮人们勤劳、善良、多才多艺、英勇无畏。他们拥有自己的国都,拥有自己的国王、自己的军队、外交部、御膳厨房和臣民。
奇遇的现实 评论人:易鸿
照片是关于秘密的秘密,它揭示的越多,你知道的就越少。 ----------戴安-阿勃丝(1923-1971)
中国当下的社会生态无疑是人类历史上最值得审视的景观,造就了令人鼓舞的影像记录的土壤。在这片土地上每天爆发的万象用荒诞,不可思议来描述都缺乏足够的重量。它像一棵异变的巨树,肆意吮吸着善恶与美丑的养料,膨长出畸形的枝丫,结出有毒的果实。
《小人国》只是这庞大的景观公园里一个特殊的场景,是巨树上一枚小小的果实。它的存在不足以说明什么真理,更不会提醒人类集体反思一群小矮人所面临的人生困境,他们创造的社会价值如此有限,他们甚至被视为社会的负担,不配享有正常人的生活和尊严。他们总是与丑恶、残疾、垃圾、废物这样的黑暗词汇联系在一起,被摒弃在主流社会之外。然而,无论人类历史怎样书写,小矮人的世界仍然是不可或缺的一页,他们就这样与生俱来地活着,如同人类历史一样漫长。
彭祥杰将镜头对准边缘群体的勇气和力量来自其精神导师戴安?阿勃丝的指引。对社会边缘群体的探索和凝视,总有少数先行者被赋予使命。戴安?阿勃丝就是这样一位拿生命和灵魂做赌注的“圣徒”,她一直试图进入被她视为“贵族”的畸形人世界,然而她却卡在了自我与他者的缝隙之间动弹不得。她说:你无法脱出自己的皮肤,而进入其他人的身躯;别人的悲剧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的。她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与被摄者世界,如同神圣祭坛上的牺牲品。
本文无意将彭祥杰与阿勃丝的作品进行梳理和比较,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从摄影对象、构图、照片规格等摄影元素的外在构成,彭祥杰以致敬的方式承继了阿勃丝的某些风格原貌。然而,他们却持以迥然不同的出发点和观察方法。
彭祥杰始终理性地将自己置于旁观者的身份,与被摄者保持着微妙的心理距离。他站在深渊与现实的边缘地带,巧妙地移动脚步,转换镜头,记录边缘人的江湖。我们仍然可以从他作品中触探到这样一种情结:对不可知的人生奇遇执拗地向往,对漂浮在主流之外的江湖着迷。他的根性有着对立的情绪,试图挣脱既有规则,然而这种情绪是建立在社会范畴之内,投射在他立足的这片大地之上,以及大地之上的人群,是外向的寻求而非内向观照。他试图在强大的体制之墙挖掘一个逃逸的出口,以便让压抑的灵魂和敏感的欲望得以释放的空间,但是,他的每一次逃逸都是暂时的,不彻底的。
他的痛苦还不仅仅限于此。激剧变幻的现实带给他的症状,通常是自我的惊悚和焦虑,疑惑与杜撰,这样的表征从一个侧面印证了他所面临的既有价值观被摧毁与重建之中的无序之感。同时又心存蹊跷,盼望奇遇的救赎。彭祥杰背负和秉持的是一个冷静的影像记录者的信仰,从未置身江湖之外。
当彭祥杰奇遇在繁杂世界某处静候的 《小人国》后,焦虑终究得以救赎转化为信仰的基石。亦如王莲如此评价《小人国》影像的嬗变:“结构不再以叙事编织,故事躲藏在画面背后,流浪的信念经过岁月蜕化为对摄影的信仰……”
2013年5月28日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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