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奇·爱泼斯坦：在岩石与云朵之间

译序：

好像两三年前我无意中在网上看到米奇·爱泼斯坦的新书《纽约的树》（New York Arbor），那是一系列用8x10大画幅相机拍摄的黑白“肖像”，拍摄对象是纽约城市中的树。当时我只是一看而过，并未多想，而今天翻译这篇关于爱泼斯坦新作“岩石与云朵”时，发现原来两者有所联系，便再次找出那个项目来浏览。观看这两个项目，其题材（树木、岩石、云）与外观（黑白）和爱泼斯坦以往的项目区别颇为显著，而联系却需要更仔细地体会，正如爱泼斯坦在2013年与亚伦·舒曼（Aaron Schuman）的一次访谈中提到，拍摄《美国能源》（American Power）的经历让他感到愤怒，其中，树木也是“主旋律之一，它们是用来生产生产和消费能源的陪衬”，而若干年之后，他去佛罗里达大沼泽地国家公园（Everglades）游览时看到繁茂的热带树林，却想到纽约亦是某种城市森林，拍摄其中树木的想法便清晰起来。“在关于腐败的人与自然关系的项目之后紧接这样一个项目，更着重关注自然的崇高性及其能在人类世界中生存甚至繁荣的神秘能力，似乎很合逻辑。”

American Elm, Central Park, New York 2011

©MITCHEPSTEIN COURTESY THE WEBSITE OF THE ARTIST

English Elm, Washington Square Park, New York2012

©MITCHEPSTEIN COURTESY THE WEBSITE OF THE ARTIST

在爱泼斯坦看来，每一个成功的作品都应该标志着一种改变——他的摄影方法和对世界的观点的重大变化。《纽约的树》“之前”，某些事对他来说是不会去考虑的，他从未在一个项目中完全使用黑白或者8x10的画幅；他也从未在较长一段时间中集中拍摄自然。因此，在这一层面，新作品沿袭了《纽约的树》的某些东西，而同时又不尽相同。正如爱泼斯坦所说，他不喜欢重复，“人们总喜欢给你盖棺定论：我之前是’破败小镇艺术家’，后来是’发电厂艺术家’，然后是’树木艺术家’。但没有哪个单一的标签可以涵盖我的实践，因为当我完成了一个项目，我会去拍下一个。”那么现在，他的“下一个”作品已经在眼前了。

——周仰

纽约，在岩石与云朵之间

文／马克思·坎贝尔（Max Campbell）

译／周仰

2014年冬，摄影师米奇·爱泼斯坦（Mitch Epstein）正从跟腱撕裂的伤痛中回复。在丧失行走能力的同时，灵感似乎也离他而去，他的摄影完全停止。“每隔几天，”他写道，“我就会担心下一年如何继续创作。”终于，艺术家罗伯特·史密森（Robert Smithson）所写的一篇关于弗雷德里克·劳·奥姆斯特德（Frederick Law Olmsted）的文章撼动了这种凝滞状态。史密森认为奥姆斯特德不仅仅是一位景观设计师，还是一位大地艺术家；爱泼斯坦开始欣赏奥姆斯特德如何“移动巨大的不规则岩石并发掘出庞大的地质构造，通过组织这些元素他为中央公园的田野、森林和池塘添加了原始的质感。”正如爱泼斯坦所说，他用岩石“来表现远古的时间”。尽管脚上还打着石膏，爱泼斯坦自己很快也去了中央公园，开始为新项目做调研：拍摄岩石。为了平衡这一古老而坚实的题材，他想要一些“能够传达城市流动性”的东西；一位朋友建议他将相机镜头抬起来，对准飘浮在城市上空的云。于是，爱泼斯坦的项目“岩石与云朵”便开始了，从2014年到2015年，他在纽约的五个区进行拍摄。这是他上一个项目“纽约的树”（New
York Arbor）的延续，他曾花了两年时间为整个城市的树木拍摄肖像。

Caucasian Wingnut, Brooklyn Botanic Garden 2011

©MITCHEPSTEIN COURTESY THE WEBSITE OF THE ARTIST

Eastern Cottonwood, Sprague Avenue, StatenIsland II 2011

©MITCHEPSTEIN COURTESY THE WEBSITE OF THE ARTIST

对于一位曾经用摄影探讨能源消耗和家族生意破产过程的摄影师来说，树木、岩石和云朵似乎是过于简单的题材。但是，当我们在他镜头中恒久不变的岩石和持续变化的云朵之间来回切换，爱泼斯坦对于历史、时间和社会的执着关注便浮现出来。透过他的大画幅照片，我们凝视那些云朵，就好像躺在它们下面，当这些形状遮挡城市的建筑环境，或使之显得抽象，或形成某种映照，我们发现一系列对比和相似。在一张照片中，一朵积雨云似乎在某个动作的过程中被捕捉下来，它正将手指伸向史坦顿岛（Staten Island）上的一辆集装箱卡车。另一张照片中，一大块岩石坐在铁栏杆之中，好似动物园中的动物长得太大，围栏已然关不住。看到笼中的石头，有一点好笑，但更让人意料之外地伤感。总的来说，爱泼斯坦在他的拍摄对象之中创造了某种韵律，让我们有时间上上下下地看，直到透过刻画得细致入微的上边或下边的事物，我们开始看见地平线。正如爱泼斯坦写道，正是在中间的这一空间里“人类以及我们所造之物既割裂了大地和天空，同时又连接了它们。”

“Julius Richman Park, Bronx 2015.”

MITCH EPSTEIN COURTESY STEIDL

“Split Rock, The Rambles, Central Park, New York 2014.”

MITCH EPSTEIN COURTESY STEIDL

“The Hernshead, Central Park, New York 2014.”
MITCH EPSTEIN COURTESY STEIDL

“Clouds #88, New York City 2015,” Lower Manhattan.

©MITCH EPSTEIN COURTESY STEIDL

“Clouds #94, New York City 2015,”Lower Bay, Staten Island.

©MITCH EPSTEIN COURTESY STEIDL

"Clouds #33, New York City 2014."

©MITCH EPSTEIN COURTESY THE WEBSITE OF THEARTIST

米奇·爱泼斯坦新书《石与云》由STEIDL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