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英国最著名的摄影大师,他的作品售价奇高,据说平均每张都能卖到上千英镑;同时也是最让拥有浪漫和理想情怀的“正经”摄影师愤怒的异类。
他被称为摄影界的 “外星人”。 他是英国最著名的摄影大师,他的作品售价奇高,据说平均每张都能卖到上千英镑;同时也是最让拥有浪漫和理想情怀的“正经”摄影师愤怒的异类。“人类本来就是可笑的”这是他用镜头解读的世界。最难吃的食品,最平常的车位,都能被他摄入镜头之下;矫揉造作、无力尴尬的英国富人是他偏爱的主题……带着冷冷的幽默,还有另类的思考。 他就是马丁,为我们讲述他38载辛辣讽刺的摄影生涯。
摄影师抑或收藏癖? 马丁身着一件红白相间的格子衬衫,这件衣衫在他多年前的自拍照里仿佛就出现过。他仰头若有所思,偶尔展露他作品里时常透露出的诡异微笑。 印有撒切尔夫人头像的盘碟、带有萨达姆?侯赛因形象的手表……马丁登台不久,就开始用身后的大屏幕上给大家展示他的“家当”,林林总总,足足可以办一个小型展览。 “老实说,我讨厌撒切尔夫人,但是我也收集她的支持者为募捐而制作的各种纪念品,以及她的反对者、罢工的矿工为募捐而制作的盘子。” 戏谑地上扬嘴角,马丁话锋一转,“我想知道,这样的盘碟究竟有什么用途和美感?” 当然这只是玩笑,实际上,这些物件里所蕴含的信息让帕尔颇为感慨:“那个时代所遗留下来的这两类物件看上去似乎是完全矛盾的,它们是定义那一时代的阴阳两面。我从来没有拍过撒切尔也没有拍过矿工罢工,但是通过收集这两个对立面的象征符码,我找到了一种阐释那个时代的最好的方式。”
“这些手表大多数来自伊拉克,上面印有萨达姆的肖像,有些是瑞士制造的非常昂贵的手表,而也有的是便宜货。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出,不仅伊拉克士兵,甚至一些外国人都喜欢这些手表。最后一个手表则是美国制造,反对萨达姆的。”马丁得意地给听众炫耀他收藏的近90块印有萨达姆?侯赛因形象的手表。 这时的马丁不像摄影师,倒像一个收藏癖。这个从小就有着收藏喜好的家伙,是以收藏家的态度看世界的。在他看来,摄影就是一种收藏——当你透过镜头看世界的时候,就是在给你所看到的各种社会现实分类。他热衷于收集带有强烈日常实用风格的图像,摄影与社会的互动让他着迷,“通过给混乱的世界梳理秩序,我和世界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 《萨达姆手表》这套收藏得以在2004年结集出版。借这套“古怪”的照片,马丁调侃那些俗气、粗制滥造的物体后面隐藏的人们的思想和社会文化,也为我们留下了一段真实的历史。 越是司空见惯的琐事越要拍出不同 他的摄影镜头总是落在人们司空见惯,视而不见的事物上: 一个穿着色彩斑斓“毛线衣”的茶壶——讽刺“英国人认为泡好茶的方法就是给茶壶穿上漂亮的衣服”; 在日本南部最大的室内游泳池里和人造沙滩上,密密麻麻,人挤人的可怜快乐——“400米 以外有一个真的沙滩,但却无人问津”…… 配合放映的图片,马丁现场解说,听众当中笑声阵阵。“人们越是习以为常的成见和偏见,我越是想要拍出它的不同。”90年代,马丁决定拍更微细的事物。他第一个题目就是拍英国最难吃的食品。“大家的偏见是认为英国食物是最难吃的。那我就要去找这其中最最难吃,最最恶心的,让人们看到,原来它们也可以被拍得这么美。”
无法探求他是如何成为摄影界的异类。他在爷爷这个摄影发烧友的暗房里中招,爱上摄影,在英国曼彻斯特理工学院学习摄影。他所受的教育极其正统。然而,中规中矩的轨迹并没有把马丁?帕尔拖进世俗的摄影圈。 他的另类还体现在他设计上的标新立异上。他现场展示了一本粗制滥造的相册。那是他在南美洲拍的一些照片。“我刻意要让这本书设计和打印得很差。”摄影行业的人都要自己的相册打印精美,这些马丁也做过,有一天他想反过来试试。“我在墨西哥找到一个打印最差的地方,他们给我设计了这样一个相册。我说,你们犯越多的错误越好。里面很多照片的颜色都不对,没有蓝色或者没有绿色。这本看起来没人想买的劣质相册,但不知道为什么,往往有人想找印得最差的那本。”马丁至今洋洋自得。 让政治宣言看起来像娱乐一样好玩 80年代,马丁因出版了一册引起争议的影集而一举成名——《最后的度假胜地》。 乍一看,画面鲜艳,生活,而温情。吃得嘴角沾满冰激凌的小孩、给小孩换尿布的母亲、 要下河嬉戏的裸体小男孩……可是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新布莱顿——利物浦附近一个肮脏破败、供蓝领阶层娱乐的海滨度假地。 别人热衷于拍度假的快乐,马丁却选择了在犹如世界末日后的废墟,度假的人们麻木如白痴。
“这其实是一个讽刺和政治控诉。当时我们总是在说,英国是一个多么好的国家,可是当你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发现事实是多么可悲,大家去这么可怕的地方度假,你们看看有多少垃圾。”既使是表达有政治寓意的作品,马丁也有自己的独特策略,“我要让我的政治宣言看起来好玩,像娱乐一样。” 摄影大师卡蒂尔?布列松看了他的作品曾悲伤地说:“你来自完全不同的星球。”马丁回忆起这件事,说:“我批评和诋毁我的人,也许认为我是故意去描述一个残忍无情的世界,去描绘这种腐朽、这种放荡。实际情况是,在我的头脑里,世界上的不少事情就是这样明白无误地显示出来,我只是用摄影的方式讲出我的感受和我的想法。” 惯于描述残忍无情,并不意味着不解温情。这天的讲座上,许多照片都勾起了他美好的回忆:“你们看他,”马丁指着《最后的度假胜地》中一个裸身小男孩微笑着说,“后来我收到他的来信,他告诉我他叫Paul,现在在伦敦一个很有名的艺术学院在读……”神态言语中让人读出了慈爱和温暖。 “人类本来就是可笑的” “其他摄影师喜欢用悲悯的心态拍穷人,而我要用同样的心态拍有钱人。”马丁在讲座上一再表达对“冷门”思维的独特偏好。
他作品关注的一个重要主题就是英国的中产阶级,为此他特意搬到了英国南部。“我实在太中产了,简直荒唐。这组作品是给我自己的一剂良药。”其他摄影师酷爱拍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可他却要拍跟自己一样的“有钱人”。他周游于晚宴、胎教课程班和青年保守党人聚会之间,将影像矛头直指英国中产阶级,及他们各式矫揉造作的生活细节。在他的作品中到处都是窘迫、尴尬的英国人,竭力绅士也绅士不起来。而这个时代的人们已经对这样的的困厄、丑态习以为常。 在当天讲座现场,记者问他,是否有时会为拍摄别人丑态心存内疚。马丁少有地收起了笑容,“我从不为此自责。我不认为我是歪曲了他们,我只是如实地记录。人们总是习惯在影像面前展现完美,但真实世界就是这样的不完美。”再被问及对待自己的家人,是否也是同样的拍摄手法,他简言之:“我只会这样拍摄。” 世界就像是为马丁预备好的一盘笑料。在拥有浪漫和理想情怀的摄影师眼里,这是不能容忍的。温文尔雅的外表下,他是辛辣、好嘲笑人的,甚至被认为有窥淫癖。当有人批评他的作品是对人类的讥讽时,他的回答也毫不示弱:“人类本是可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