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龙专访 | 专访写生画家肖育

查看: 784| 评论: 0| 发布者: 邢兵Sigu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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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著名写生画家肖育在贾平凹老宅写生之余接受了沙龙艺术网的专访!


(采访/赵旋、邢兵 摄影/李宇 编辑/冀鹏丽)


写生之始:用写生走出生命的阴霾


沙龙: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生之路的?

肖育:2012年国庆是我写生之路的一个转折点,那年国庆长假,有二三十个学生来到益阳,前一天晚上喝酒喝多了,第二天本来要请他们吃饭结果我大概十一点多才起床起的晚。他们去洞庭湖租了条船,在回来的路上船撞上了一条非常大的铁船,他们租的船挺大的,但是还是被撞坏沉没了,死了十几个人。下午有学生给我打电话说:“肖老师,去洞庭湖边上一趟”,那是去殡仪馆认尸,都是我关系很好的学生,回来后学生死的模样,还有家长的模样,我晚上睡觉睁眼闭眼都是那番形象。那段时间整个人都很灰暗。


沙龙:
这个事件对您的创作大概影响了多长时间。

肖育:那个事件之后,我就去太行山了,在太行山里面,我晚上睡觉也是开着灯。

胡玠(肖育妻子):他那段时间的画用的墨黑比较多,画的是很黑暗的。那个时候别人一直在怀疑他为什么那么喜欢用黑色,他自己都不知道,可能就是冥冥之中自己的那种感觉,那批画全是那样。

沙龙:所以那次写生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用绘画走出阴霾?
肖育:对,出去写生就是为了走出这个阴霾。从太行山回来就决定继续写生,一辈子都走这条路。13年过完年就开始去新疆阿勒泰开始写生,一直画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同行的人都回去了,我给我们院长打了个电话说:我要请假。
胡玠:他们有五个人,那四个人全回来了,他一个人就留在那里。
肖育:后来到暑假,就带着老婆孩子就自己开车去了,到阿勒泰、到喀纳斯……暑假后妻子和孩子都回去了,我在那一直画到下雪。那里大概是国庆时候开始下雪,所有的牧民都开始下山开始封山啦,我和朋友给车安上了四个雪地胎,就把车开到山里面去,一直耗到十一月份,雪都好深了。



零下40度的新疆写生之路


沙龙:新疆写生给你最大的触动是哪一点?
肖育:在可可托海阿尔齐斯的源头,当时住在牧民家里,那时语言是完全不通的,哈萨克族有很多礼节、习惯之类的不一样嘛,有个牧民叫我,我问我朋友人家是不是在骂我,朋友说人家是叫你吃饭。
胡玠:那段时间他整个就处于一种失联状态,手机完全没有信号,那里太偏僻了,只有他们那个牧民家里有一个电话,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然后打电话,语言也是不通,牧民一听那个语言不通就会去叫他,电话有时也打不通。有一次他打电话给我说,晚上住的那里是煤气取暖,他要憋死了,因为那个煤气有一氧化碳,我说你赶紧剖个小洞。

肖育:那里少数民族的妇女和小孩可以坐在那个马粪、牛粪上面,他们认为那个里面都是草,所以是干净的。而人的大便却是污浊的,所以每次排泄都要走很远的距离在雪地里上厕所。

那次画到14年开春,我出来了一趟,中途回家了一次,后来又进去了。山里的雪融化了,渗透到地里面,地里面的雪又渗透到河里面,那个水的浓度要浓一点,还黄黄的,绿绿的,就是因为马粪啊、牛粪啊、羊粪啊,而这水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饮用水。那段时间记忆是比较深刻的,我是第二年才知道,在我住的那个村子里面,翻过一座山的另一个村子,有几户牧民住的地方就被狼袭击了,直接咔嚓把门破开去咬人,咬伤了好多人。

胡玠:第二年我们去的时候,那边有朋友提醒我们,说雪太大要小心了,会有东西出来咬人,因为我们看到狼印子了。他经常一个人去那个地方,狼是群居的,他都不知道那很危险。

肖育:其实就是一个不怕狼的人。我们出去大年三十也画画,正月初一也画画,但是过节还是过节,晚上喝点酒啊,炒点菜啊,但是也会画画。

胡玠:今年他说那里开通了公路,肯定没狼。我们就以为真的没狼,结果到喀纳斯的第二天,有人发出视频,在我们写生那条路上拍到了狼。

肖育:从北方来的狼特别多,雪特别大狼下山到村里面找吃的,狼很聪明,他们可以把一群羊慢慢的赶到悬崖边上,羊掉下去就肯定会死,而下面的雪有两三米深,这在冬天就是一个天然的冰窟,这一群狼就利用这个天然的冰窟,把羊储藏在那里,吃一个冬天。



在自然的环境中才觉舒服


看肖育在贾馆的画展,似乎总能看到一种大自然的美丽以及在自然环境中生活着的人们,透过他的画作似乎看到一种大自然下生命的渺小坚韧与神奇。

沙龙:您以前有没有做过室内的创作?

肖育:12年以前做的室内创作多一些,风景、人物,装置之类做一些比较当代性的东西,后来都放弃了,从12年那个事以后,去了太行山写生,紧接着又去了湖南,年前在洞庭湖写生,年后就出发辗转去阿勒泰写生。

胡玠:他觉得面对自然是最舒服的,不做作。别人到新疆可能都会看一下新疆的路线啊、天气啊,我们每次写生都是说走就走,开到哪就停到哪。



写生可以让人更纯粹轻松的生活


沙龙:写生是比较辛苦的,是什么精神让您一直坚持下来?
肖育:写生并不是很辛苦,虽然体力上辛苦,但是精神上是一个很快乐的过程。但画不好是很痛苦的,第二天还要去重复前一天的故事。每天都想着要把画画好,一直都达不到自己的要求,过段时间再回过头来看,又会觉得还可以。

胡玠:他对自己要求很高,如果画不好他就会觉得愧对于自己,饭都不吃。过一段时间再回过头来看自己的画,就又会觉得还可以,但是在那段时间他就会觉得自己没有达到自己的要求。

沙龙:创作的过程有自己的期望值,觉得达不到那个期望值,实际上已经很好了。

肖育:过程还是很快乐的,苦中作乐嘛

胡玠:夏天往海南跑,冬天往阿勒泰跑,热我还不怕,我是真的怕冷。

肖育:很多人去山里面回来就好像好可怜的感觉,去草原也好,去山里面也好,他们好像没有一种快乐的概念。当自己在山里面待久了出来就会觉得对很多东西都变的很平淡了,更纯粹了。我跟我老婆有一种共同的感受,人在社会上的时间实际上很短,对车啊、房啊多赚钱啊没有特别渴望的感觉,更多就是一种顺其自然吧,自己心里面也不会很累,做事情也不会很累,出去看看晒晒太阳很多人就觉得好累啊,实际上不过就是出出汗嘛。



中国传统元素对创作的影响很深


沙龙:
哪位印象派画家对您的影响比较深?

肖育:最喜欢毕沙罗和高更。我画面上有很多中国传统的元素:像书法、国画,尤其是写意画,壁画、雕塑中的一些元素也有。去年在陕北的时候,我画过一段时间的炕头狮,目的就是为了画风景,对陕北的山、一些民间的东西,包括一些石窟,都会有写生。

沙龙:您是一位老师,您对美院学院派的教育有什么看法?

肖育:很多学院派的东西太循规蹈矩,中国的教育有些是失败的。作为一个文化人来讲,经常去大自然中写生可能和社会上一些事物的联系比较少,很多东西没办法去左右,太多的关心一些东西,比如愤青很激情的耗在里面,谁也没那么澎湃吧。


沙龙:
您刚才说您对中国画比较感兴趣,您是如何将中国的传统元素融入您的创作之中的?
肖育:好多中国画家对笔墨的认许对我的启示比较多,比如吴冠中之类,看他们的原画,尤其是看中国画,包括书法,篆刻,还有陕北的炕头狮,石刻等有很多元素可以启迪创作思路。

胡玠:他用笔的那种感觉就好比写书法,轻重、虚实、运笔、运气等都被融入到油画里面,很多壁画的色彩也有被运用到创作元素中去。

肖育:包括画面的处理、线条的组织、节奏、韵律、中国画的留白等,我对中国画的留白研究多一些。西画尤其是油画里如果没有颜色以及色彩的比色,就不能说是把中国画融入到里面去了,有些人以为把中国画融入到油画里面就是色彩的堆砌。

中国画里面,比如天空、云、地、水都可以是白色,但是在油画里面天是蓝色的天,水是碧绿的水,云是白色的云,烟、雾都有自己的颜色,但是在中国画里面这个就可以是白和灰。从这个层面上来说,要把中国画融入到油画里面的难度比较高。实际上这个问题很难解决,比如蓝天画成白色,我现在也会经常思考这些问题,或许解决了这些问题的话,我画出来的画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胡玠:很多人不敢那么画

肖育:为什么现在中国的画家竖起了很多面旗帜,要回到本土、回到东方、回到民族,但是画的状态表面上一看就是中国画的感觉,就丢掉了很多油画的本质性东西,一味的去强调这种东方的元素的表面现象。实际上中国画是一种精神,不管是书法还是篆刻的线条都不是表面上的线条。为了留白把蓝天做成空白,则是一种流于表象的无病呻吟和做作,这可能是社会各方面的因素造成的,或者可能是画家本能的认识问题造成的。

当一个画家真正冷静下来,去认真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不管他创造出了什么东西,画面上肯定能体现出这种思考。如果画的是一些很肤浅的东西,没有认真去思考研究这些问题的话,他就不可能会有。



画画是永无止境的,一直在路上


沙龙:感觉您作画比较重视直觉和感觉,但是画面上肯定还有理性的呈现,您如何去平衡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肖育:我在画之前会整的对事物先有一个印象,有什么样的感受,就会启迪我怎么样去表现他。比如说一棵树大概在什么位置,一面墙要配什么颜色,或者说哪些地方比较密集,看到一些具体的东西我可能会看到很厚的颜料的一些肌理效果,看到树可能是看到线条,看到树叶可能是点等东西,能够在画面上体现出一种韵律的节奏等意识时就会动手。有时候同一个东西我看到的和别人看到的不一样,他觉得你的画不可画,我觉得画起来挺有意思的。

胡玠:现在的风景写生有两大类型:一类是画的跟照片一样,一类就是画的完全不像,特别强调自己的个性,他去强调自己的个人符号,我就是用自己的颜色,自己的元素去表现所有东西。这两种都不太好,像齐白石的“在似与不似之间”,那就是一种境界了。

肖育:中国目前有95%的画家,不管是90后、80后、70后、60后还是50后,都想及早的确立自己的风格,张某的一看就是张某的,李某的一看就是李某的,加上某一种颜色、加上某一种符号,加上某一种构图方式等,强烈的要求形成自己的一种面貌。他说这是市场要求,市场的识别度。

比如某个作品上获奖了,他就再也不会变了,一直停留在这个位置,就像是一种应付。画画是一种永无止境的东西,不再有自己的东西,像这样的人在社会上是不可能有大的贡献的。如果我在几十年前就要去形成自己的面貌,就不会再去思考很多问题,也不会再拼命的去学习、去思考、去观察。

胡玠:以前有人说他树画得好,我就给他说你画一辈子树得了。太行山的山特别好看,但是不好画,喀纳斯的松树好看但是不好画,他遇到什么不好画,就一定要把他画好,画不好就一直在这,一定要一个一个做功课把他画好。

肖育:树画不好就把树画好,山画不好就把山画好,水画不好就把水画好,天画不好、云画不好就一定要把他画好。所以一直在修炼、一直在学习、一直在探索、所以没有固定的风貌,也没有相对的高度,一直在路上。

胡玠:他一年画很多画,别人也是反对的,你画那么多,你量太大,你的价格就卖不起来,有的人就控制一年画个十张二十张,那个价格会很高。但是毕加索也好,梵高也好,谁不是量很多啊,画画这个东西毕竟是个技术活,肯定是在不断的画的过程中去进步,你谈的再多,你思想再高,你不去画你能得到什么?


沙龙:
其实真正的很多大师画画的量都是非常大的,
胡玠:当自己有一个飞跃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就是自然而然的就飞跃了。

沙龙:就是你达不到那个量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个质变,如果是那种量少的话,那就一年画几张一年画几张,画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的艺术造诣飞跃一下。



画画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心


沙龙:贾馆给您办了一个展览,对您将来的艺术之路有什么影响?
肖育:我觉得在西安这一块有很多人不认识我,可能有很多人认识我了。至于对以后产生什么影响,可能更激励了我吧。也有很多人给我说,你在贾馆的展览啊,又给你题字啊,又给你说话啊,那你以后前途会越来越光明啊。其实画该怎么画还是怎么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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